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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波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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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波瀾

早上十點,陳瓦霜借著散步,走到了17棟附近。

這棟別墅剛換了新業主,請了工人重新裝修,陳瓦霜在門口看了裏面一眼,院子裏沒人,只有室內傳來人說話的聲音。

昨晚陳瓦霜冷靜地思考了許多種可能,總覺得這裏是北城,是治安管理嚴格的地方,即便那個人是她的生父,出獄的人肯定會受到各種“特別關註”,一般情況下也不敢犯事。

帶著忐忑不安的心,陳瓦霜走了院內,客廳裏有兩個工人,都是說著同一種方言,那種口音是老家特有。

小心翼翼往裏面探了探,並沒有發現昨天那個高瘦的工人。

倒是有個工人發現了她,站起身打算走過來,陳瓦霜提心吊膽轉身就走,昨天那個高瘦的工人正好走進院內,跟她面對面地相遇。

陳瓦霜嚇得停在原地不敢動,對方也有些意外,想說話,又沒想好說什麽。這時,裏面那個工人走了出來,用方言說:“是不是就是她?是有點像的。”

高瘦的男人點了下頭,有些尷尬地用塑料普通話說:“你是不是霜霜?陳瓦霜?”

“我是你堂叔叔。”

陳瓦霜:“……”

堂叔叔……不是親生父親啊……陳瓦霜心裏籲了一口氣。

客廳的另外一個工人也走了出來,說道:“嗯嗯,眼睛像,很像她奶奶。”

三個男人都打量著她,那個自稱堂叔叔的人笑著說:“我昨天看到你的時候,很驚訝,但又怕認錯了,這麽多年了,你們搬家了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這三個人看起來都是一臉老實相,你一言我一語地聊開了。

堂叔叔來北城務工八年了,三年前,陳瓦霜的親生父親在獄中減了刑,提前釋放回了家。

堂叔叔嘆了口氣說:“當年你爸爸一時沖動犯了事,自己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,出來後妻離子散,他的身體也不好,今年檢查出了肝癌,怕是沒兩年好活了,他想打聽你的下落見見你,就問你舅媽要到了這個小區的名字,托我找你。”

“老實說,我覺得找到你也不能解決什麽問題,你已經給了好人家收養,找你反而會打擾你的生活,所以我就沒有用心找。但是沒有想到接單子接到了這個小區,還碰到了你。”

一個工人說:“只能說是老天安排的。”

堂叔叔道:“我也是這麽想,就把這個情況告訴你,至於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親生爸爸,我也不能強迫你。”

陳瓦霜一直沒有說話,且不說對他沒有絲毫感情,她親生父親的事,連陳慶媛都不知道,就算要做什麽決定,也應該跟爸媽商量商量。

另兩個工人見她不說話,也沒試圖說服她,只是有個工人出主意說:“你不回去我們都很理解,畢竟你從生下來就沒見過你爸爸,對他也沒什麽感情。你要是願意,可以拍個視頻,給你爸爸看看,也算了結他的心願。”

陳瓦霜只能說:“我要跟我爸媽商量一下,其實他們都不清楚我親生爸爸的事。”

堂叔叔接過話:“應該的應該的,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,你舅媽在送養你的時候,都說你親爸已經死了。我們也知道你很為難,你回去想一想吧,我們這半個月都在這裏裝修……”

陳瓦霜正要走,堂叔叔又說:“還有,你親媽……”

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她去南方打工,嫁到沿海的一個鎮上,四年半前出車禍走了。”

陳瓦霜:“……”

*

心裏很不是滋味,對於親生爸媽,她實在沒有任何記憶與感情,倘若看到新聞裏的路人遭遇這樣的事,她可能都會心生同情。可偏偏是自己的親生父母,陳瓦霜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應對。

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裏,陳慶媛一見寶貝女兒就笑著說:“我以為你出門約會去了。”

陳瓦霜呆呆地望著媽媽,搖了搖頭:“昨天已經見過陸叔叔了,我剛剛在小區裏轉了轉。”

陳慶媛道:“昨晚怎麽跟墨白說的?”

“就把你的意思告訴他,我們還不算正式在一起,他也說想慢慢來。”陳瓦霜說著,心裏卻越發沈重。

“這是好事啊,你怎麽看起來不高興。”陳慶媛說,“墨白這孩子退伍回來後變化很大,這段時間穩重了好多,聽你爸和你哥說,他現在見客戶談生意,很能撐得住場面。”

說罷拍了拍旁邊的沙發:“坐媽媽這兒來。”

陳瓦霜乖乖坐了過去,陳慶媛看了看她臉上那顆痘:“還好是消下去了,還有個暗淡印子,你記得塗些維E。”

陳瓦霜應著聲,註視著她,最終開口:“媽媽,你知道我親生父母的事嗎?”

陳慶媛楞了會兒:“怎麽突然問起這個,你舅媽不是說你親爸去世了,你親媽也撇下你嫁到南方了?”

唉,果然,媽媽什麽也不知道。

當初收養手續很好辦,她也沒有多方打聽。

陳瓦霜低低地道:“其實,我親爸沒有去世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她垂著腦袋,不敢看陳慶媛。這麽多年她一直都知道親生父親的事,卻瞞著陳慶媛,現在說出來,也不知道這位善良慈愛的媽媽會怎麽看待她。

“你親生父親沒有去世?還活著?”

陳瓦霜抿緊了唇,喉嚨有些哽住,點了下頭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“對不起,媽媽。”陳瓦霜歉疚地道,“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我親爸的事,但我舅媽不讓我說,說如果我要是說出去了,你們可能就不要我了。”

話語一出,陳瓦霜的眼淚先掉了下來。

陳慶媛從來沒見過女兒哭,一見這情況,感覺事情可能有點麻煩,一邊拿著紙巾給女兒擦眼淚一邊安慰:“你先別哭,就算他還活著又能怎麽樣,你的收養手續是合法的,我們也是事實收養,你都19歲了,他搶不了你的撫養權,我們怎麽會不要你呢?”

“可是,他是個殺人犯。”陳瓦霜哭著說道。

陳慶媛整個人楞住。

“我媽懷上我六七個月,他就在一次爭吵中拿刀捅了人,那個人沒有死,但他被判了二十年,三年前減刑被釋放了出來。”陳瓦霜羞愧且難過,眼淚不住地往外流。

陳慶媛難以置信地道:“可是……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?”

陳瓦霜吸了吸鼻子,用紙巾擦著臉上的淚:“我在小區遇到我堂叔叔了……”

聽完女兒陳述的一切,陳慶媛的第一句話便是:“不行,你不能去認他,更不能回去見他。”

“為什麽?”陳瓦霜哭音極重。

“要是認了這個殺人犯父親,你還想不想跟陸墨白在一起了?”

聽見這句話,陳瓦霜不由瞬間呆滯,剛剛她根本沒有想到這點。

“你的出生環境擺在那兒,你親爸哪怕把那個人殺死了,或者被殺死了,我也不會意外,但這些跟你沒關系,你是我養大的,是我的女兒。可是你想過陸家沒有,他們家怎麽會接受一個殺人犯的女兒?”陳慶媛又氣又急,“就算陸墨白很喜歡你,他不在意,但是陸家的人不會介意嗎?”

陳瓦霜的眼淚完全止住。

“聽好了,這件事不要再說出去,就算是陸墨白,你也不要告訴他。你就當自己的親爸已經死了,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。那幾個裝修工人在哪棟別墅裝修?媽媽要見見他們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陳瓦霜很不安。

“沒什麽可是,你吃完午飯就在房間休息,哪裏也別去,這件事,媽媽會幫你處理好。”陳慶媛十分果斷地站起了身,“先去把臉洗幹凈。”

……

陳瓦霜哪裏睡得著,感慨自己果然還是太單純,想的太簡單了。又擔心媽媽會不會出事,會不會跟他們吵起來。想想覺得不至於,那幾個人看起來還是很明事理的。

她的出身的確不光鮮,這一點她沒得選,陸家的門檻也的確很高……當初媽媽早就叮嚀過,可惜顧忌了邵京棋,卻沒防住陸墨白。

從頭到尾回想一遍,就連陳瓦霜自己,也不知道是怎麽跟陸叔叔走到這一步的。可是,兩個人在一起,連出身也要瞞著對方嗎?

這些事想得她太陽穴疼,正覺得頭暈腦脹時,門推開了,陳慶媛走了進來。

陳瓦霜坐在床上,看著媽媽。

陳慶媛坐在床邊,緩了緩,說道:“我跟你爸通了個氣,我也跟那幾個工人說清了,你不會去認這個親爸,他們表示理解。以後你不要再東想西想,也不要跟人說半個字。如果你還想跟陸墨白在一起,就不要再提。”

陳瓦霜咬了咬嘴唇。

陳慶媛繼續道:“你的出身不是你能選擇的,親生父親犯過什麽事,也跟你無關,親生母親出了車禍,我也很遺憾。但是霜霜你記住了,我跟夏新傑,才是你的爸媽。”

“嗯。”陳瓦霜低低地回應。

陳慶媛籲了口氣,繼續安慰女兒:“媽媽是信命信緣分的,你有這個造化有這個命,窮苦的環境養不了你,你才會遇到媽媽。”

“給你手串的奶奶閱歷深又有福氣,她也說你有造化。她給了你這副手串,偏偏另一副給的就是陸墨白,你倆有這個緣分,就先好好處著……”

陳瓦霜抱著媽媽,趴在她的肩上,心情很是覆雜。

……

*

這幾天一切無事,陳瓦霜走在小區裏,並沒有遇到過那幾個裝修工人,那顆懸著的心逐漸歸於平靜。

有時候不免會想,這件事,大概率就沈入海底吧。其實大家多少都心裏有數,被送養出去的孩子,出身能好嗎?不提就是最優解。

只是這晚跟陸墨白吃完飯閑逛,又難免感慨,如果他知道了會怎麽樣。

他是個那麽豁達的人,經歷比她豐富得多,肯定不會介意的,她一直篤信,但是陸家人考慮的東西會多一些。

算了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就讓這件事翻篇吧。

陸墨白站在廣場上的一個花壇邊,蹙著眉看她:“你是不是有心事?”

陳瓦霜怔了怔:“沒有啊。”

“真沒有?”

“沒有。”

他輕聲呵著跟她面對面,責怪道:“幾天沒見,你也不抱抱叔叔。”

老覺得陸墨白跟小孩似的很愛撒嬌,陳瓦霜不禁發笑,身子靠近地圈住了他的腰。

男人的腰勁瘦單薄,陳瓦霜貼耳在他胸前聽他強壯有力的心跳。

他摸著她的頭發,用和緩的聲音說:“兔,叔叔周二要去海南島出個差,周四回來,想要叔叔帶什麽特產禮物?”

“不用什麽禮物,你出完差早點兒回來就好。”

“這麽盼著叔叔回來,是有準備什麽驚喜嗎?”

陳瓦霜擡頭望著他,彎了眼睛:“沒有驚喜,不過周五是七夕,我想跟你一起過。”

嘖的一聲,他語氣暧昧:“兔,你這是邀請我跟你過情人節呢?”

陳瓦霜沒有否認:“對啊,那你要不要一起過?”

“你親親叔叔,叔叔就考慮考慮。”

“……”

陳瓦霜踮了下腳,仰著脖子,親得有些主動與纏綿。

唇舌相纏過後,男人似乎很滿意,拇指擦著她嘴唇上的些許濕潤,眼睛裏盡是繾綣旖旎。突地卻一秒變臉:“下次不要再讓叔叔發號施令,等你親叔叔等得頭發都白了。”

“那你自己為什麽不主動親。”

“叔叔喜歡小兔子主動。”

這個狡猾的男人……

陳瓦霜靠在他胸前,安靜不語,兩個人在暑氣騰騰的夏夜裏依偎。

和他膩歪過很多次,想一直這麽膩歪下去,直至地老天荒。

……

陸墨白出差那天,陳瓦霜心裏七上八下總是不安,老擔心他。一直到他的航班平安降落,男人回了她信息,她才稍稍安定下來。

但還是感覺不放心,於是開啟了隔段時間去騷擾一下陸墨白的模式。

問他在做什麽,坐什麽交通工具去下一站,吃了什麽。

陸墨白抽空給她打了個電話:“早知道傻小兔這麽想叔叔,就把你捎上了。”

“我沒想你。”陳瓦霜道,“我是怕你被別的女人絆住了腳。”

他在電話那端發笑:“我身邊連只蚊子都是公的,有雌的都讓阿凱打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在半是焦慮半是自我安慰的氣氛中,陳瓦霜陪爸媽吃晚飯,忽然哥哥夏澤進來了。

他神色嚴峻地看了眼端菜的阿姨:“秦姨,你把菜上齊了就先回房間。”

這種情況八成是要說大事,陳瓦霜也起身,打算上樓避嫌。

不料夏澤說:“小霜你留下。”

陳瓦霜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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